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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9 章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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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撕裂出長長的傷口。

我的心莫名其妙地疼痛起來,他白霧般的笑容在我的視線裏越來越淡,越來越淡……

近乎虛無……

“說說而已嗎?”我重覆著他如嘆息般的話語,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
“嗯,祝你旅途愉快。”他的目光如流水一般傾瀉在我的臉龐上,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深沈情感。

這一刻的分離,竟讓我揪心地失去了言語。

列車慢慢開動,男生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,即使他整個身影在我的視線裏慢慢消失,我依然能感覺到他清澈的暗藏著深沈情感的目光。

我的心突然變得空洞起來。

“笨丫頭。”

大叔吃著櫻桃,嘴巴依然閑不住。

“嗯?”我輕輕地回應,心被一種莫名的疼痛感占據。

“Fly號列車一旦開動,在到達下一站之前是不會停的,而且只能向前,不能後退。”

“大叔?”我楞住。

“我提醒你了哦!真是笨丫頭!”

“這句話你之前好像說過。”幹嗎提醒我兩遍,難道是在暗示什麽?可是我實在猜不出。

大叔無奈地瞪眼:“笨丫頭就是笨丫頭!”

“這句話也說過了。”我漠視內心異樣的感覺,笑了笑。

大叔終於氣得不再說話。

我感覺心情有些沈重,於是避開了大叔的視線,爬上二樓看窗外的風景。剛才抓螢火蟲的男生已經不見了,空蕩蕩的站臺只剩濃重的夜色。

為什麽我的心莫名地難過呢?

可是,即使再難過,我也得繼續向前。在沒有找到許翼之前,無論發生什麽事情,都不能夠阻擋我前進的腳步。

而且我相信,不管是等待還是尋找,我們最終會得到想要的結果。

再擡頭的時候,我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又繞回到了鐘樓下面,很多人都在側耳傾聽著滴答滴答的鐘聲,神情肅穆。

而在我的右前方,是一個男生的背影。

濃密的黑發,白色的T恤,深藍的牛仔褲,身材修長挺拔。他的雙手插在褲袋裏,正仰著頭。

好熟悉的背影啊!

我像是一直在水裏閉氣的人,終於能浮出水面,呼吸新鮮空氣,那麽那麽地感動。

對,是感動。

因為這樣的感動,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。

怕不小心會驚擾到他。

一步、兩步、三步……

每靠近一點,我就更緊張一分,心裏有一個聲音不斷響起。

許翼、許翼、許翼……

是我思念已久的人的名字。

視線裏那個人的背影,已經近在咫尺。

緩慢伸出的手因為害怕與期待輕輕地戰栗著,每靠近一點就要停頓一下,接著我要花費更大的勇氣去靠近。

葉希雅,你不是很早就期待這一刻了嗎?

你一定行的!

我為自己加油,命令自己深呼吸,向前伸手。

時間靜止的那一刻,我終於觸碰到他的肩。

男生的背僵硬了一下,然後慢慢地回過頭來。

“許……”

我緊張到了極點,這耗盡我思念的尋找之旅,終於要結束了嗎?

他會擁抱住我嗎?還是先叫我的名字呢?

慢慢地,他的臉一點一點完整的呈現在我的視線裏。

“怎麽是你?”

我不由得驚呼,轉過來的那張臉,並不是我要找的人。

而是那個剛認識不久,請我喝飲料的男生。

滑到嘴邊的那聲“許翼”被硬生生的吞回喉嚨,幹硬地叫人疼痛。

不是他,不是他,不是他……

男生微笑著沒有做聲,像是在等我開口。他的眼神是在問:找到了嗎?

我搖頭,拼命搖頭。

無比失落的我,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說話。

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,溫柔地說:“不要難過,不要喪氣。”

怎麽能不難過呢?我找了他那麽久,我有那麽多話想跟她說,可是他……到底在哪裏啊?

耳邊傳來他的一聲嘆息,像是無奈,也像是……失落。

空氣中流動著似曾相識的氣息。

心臟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,漾起異樣的憂傷。

許翼離開去幫我買棉花糖的背影慢慢地在眼前浮現……

“希雅,其實我真的很想代替原澈野成為你的空氣。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呵呵,希雅,你不必為難。答應我一件事好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去給你買棉花糖。”

……

許翼!

他騙我?!他明明說只要我一直牽著他的手,他就不會離開的!可是……為什麽當我轉過頭時,看到的卻是他如白霧一般慢慢消失的身影?

他明明答應過我不會離開,為什麽還是一點點地消失了?:

說話不算數的人,為什麽還好意思笑得這麽坦然?-

他難道不知道這是離別嗎?

笨蛋!許翼是個大笨蛋!超級大笨蛋!

好不容易收起的淚水在這一刻再度決堤,幾乎要把我淹沒。

“許翼!我不要你走,我不許你在!不許——”

可是沒用,沒用啊……

不管我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喚,他還是隨周圍的景物一同消失不見了。

像海市蜃樓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而我只能在逐漸散去的模糊景物裏嚎啕大哭。

那個時候的許翼,內心一定非常失落非常難過?很多時候,澈野的影子遮擋住了我的眼睛我的心,讓我忽略了它的存在,忽略了他對我的好。

直到失去以後,我才看清楚很多原本存在卻被我有意無意忽略的事實。可是,我似乎明白得太晚了!

許翼,對不起,真的對不起……

如果你能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,我一定要把這份遲到的心意告訴你,讓你明白我真正的心意。

“我該怎麽做,你才不會這麽難過呢……”身邊男生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挺苦惱,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麽,語氣歡快起來,“對了,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糖會好過一些,可以從嘴裏一直甜到心裏。剛好對面有家糖果店,我去給你買棉花糖怎麽樣?”

男生說完,邁開步子,經過我的身側向街對面走去。

“噠、噠、噠……”

什麽聲音?

“噠、噠、噠。”

是鐘樓的聲音。

一直都在響,只是這一刻提別清晰。

我怔怔地擡頭,視線緩緩上移-

“噠——噠——噠——”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,同時在耳邊響起。

目光仍然在向上爬行。

“噠、噠、噠。”秒針的聲音和腳步聲同時響起,交錯。

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慌。

像是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。

我竟然在剎那間清晰地看見了鐘面。

秒針,正緩緩爬過6,然後,爬過7……

4點44分35秒。

有什麽東西,像煙花一樣在我腦海裏炸開,很多畫面在腦海裏不斷湧現……

“……他死了嗎?”!

“……好多的血……”;

“像死了……”

“不過,有一個傳說。”

“傳說?”

“嗯。這是這個城市裏惟一的鐘表哦。傳說,如果有人看懂了上面的時間,這座城市就會消失不見,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。”

瞳孔驟然擴大,恐懼席卷了我的全身。

“不要!”

我搖頭,猛烈地搖頭!

不要不要不要!

腦海中那些搖晃著的失焦的鏡頭,時而模糊時而清晰。最終,記憶中許翼穿越馬路的身影和眼前這個男生的身影重疊……

他會不會也……

不!絕對不可以!

我拼盡全身的力氣向前奔跑,用力地拉住了男生的手!

死死地抓住,任何力量都不能分開!

突然被我拉住,男生停了下來,轉身驚訝地看著我:“怎麽啦?”

我渾身顫抖著,沒有回答,只是緊緊地拉住他的手,不再讓他向前跨出哪怕是一小步。

“你的眼睛怎麽了?紅紅的。”他的話剛說完,我的眼淚就洶湧而至,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沿著面頰滾滾而下。

“不能再往前走了!不能啊!”

每一個字,都要用盡全力才能吐出來。

他伸手想幫我拭淚,可是在快要接近我的面頰時猶豫地頓住。他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:“我不去了……不要哭好嗎?”

“嗯!不許去。”我點著頭,聲音哽咽。淚水依然止不住地流出來。

“我答應你。”他靜靜地看著我,似乎在等我平靜下來。

可是我卻沒辦法冷靜,只差一點地按摩,也許真的只差那麽一點點,我就永遠地失去他了……

生病和死亡是不是也可以代替呢?

如果可以……

那是不是我代替原澈野去了另一個世界,我愛的人就能夠得到她想要的完整幸福?

心中企盼的回應是不是用不屑的愛的表達就可以換回呢?

如果可以……

那麽在把這本日記交還之前,請允許我最後任性地說一次——

希雅,我愛你!

許翼大傻瓜,如果你敢離開我去另一個世界,我絕對不會原諒你!

我也絕對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在我眼前重演!

所以——

“許翼,我不離開你,你也不要離開我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從來沒有止息的愛意

旅程繼續著,我在疲憊中沈沈睡去。再次醒來時,外面是暖暖的陽光。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。

汽車的喇叭聲響個不停,行人來來往往,非常熱鬧。

似乎是在鬧市呢。

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熱鬧的景象了,突然有些懷念。下樓以後發現大叔竟然不在駕駛座上。

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,這已經是這輛車的最後一站“鐘點不見了”。

司機大叔去哪裏了?如果像他說過的那樣,結束這次旅程以後就回去睡覺,他應該是坐著Fly號列車回去?他是不是也按耐不住去閑逛了?

下了車,清新的微風迎面撲來,極為舒適。

我沿著街道往前走,被周圍熱鬧的氣氛所感染,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。

目光慵懶地四處閑晃,不經意間我看到馬路右邊一個在糖果店買七彩棒棒糖的小男孩。他舉著棒棒糖才走幾步,就碰到了一個哭得很傷心的小女孩。男孩猶豫了半天,還是把心愛的棒棒糖遞給了女孩。

真是一個友愛的小家夥。呵呵。

這樣溫馨的場景,讓我回想起到達這裏之後和小時候的澈野相遇的情形。也許一切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事情,都是命運暗藏的伏筆呢。

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個小鬼長大後,是否會再次相遇,並且相愛呢?

陽光很足,我瞇著眼睛擡頭仰望天空,瞬間覺得這才是真實的、富有生氣的生活。我愜意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,橫穿馬路走到街對面的彩色大傘下,拿了一杯看起來晶瑩剔透的飲料。

當我心滿意足地喝著飲料時,老板很親切地向我伸出了手。

“五塊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五塊錢,謝謝。”

“……”

老板眼睛瞇了起來:“小姐,你可別告訴我你的錢包被偷了。”

“沒有。只是……”我著急地想解釋。

老板又笑了:“不是就好,那麽請付錢。”

“我,我沒有帶錢。”

老板臉色瞬間變了:“沒錢?小小年紀就想吃霸王餐?”

“不是的,我……”正在我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鉆下去的時候,一只修長漂亮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:“老板,她的錢我來付。”

我震驚地瞪大眼睛,不是因為有人要幫我付錢,而是因為這個聲音和我千思萬想了很多遍的人——許翼的聲音一模一樣!

喜悅翻天覆地地用來。

可是,我轉過頭去,視線裏出現的只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帥氣又比較好心的路人而已。

男生付了錢之後,順便也幫自己買了一杯,然後和我並肩站著,笑容可掬地吸著飲料。

“謝謝。”我輕聲道謝,語氣有些落寞。

“不客氣。”

兩人在街邊沈默地喝著飲料,為了讓氣氛不至於陷入尷尬,我打開話題說:“這裏叫‘鐘點不見了’是嗎?”

“是啊。”男孩點頭。

“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奇怪嗎?”

“有嗎?”男生側頭想了想,“也許是我已經習慣了。”

“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?”

“嗯……”男生像是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,繼而微微一笑,“我帶你去看看。”

“好。”我遲疑了一下,隨即揚起笑臉點頭。

“跟我來。”他轉身走在前面。

一路上,男生始終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前進,帶著我拐過幾條街道。當他突然停住腳步,我沒有註意到,很不幸的撞上了他的背。

我捂著額頭退開幾步,窘得不敢擡頭。

“疼嗎?”

男孩體貼地問,向我靠近了一步。

我紅著臉很用力地搖頭。

他笑著轉過身去,說:“就是這裏了。”

“這裏?”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,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很高的鐘樓。很多人像我們一樣站在下面對它行註目禮。

我慢慢地將視線上移,上移——

頓時呆住。

猛一看去,潔白的圓形鐘面和其他鐘表沒有區別,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,這面鐘居然沒有刻度也沒有指針。

這還能算是鐘嗎?

更加奇怪的是,耳朵明明可以聽到鐘表滴答滴答的走動聲啊。

“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?雖然能聽見指針走動的聲音,可是具體時間沒有顯示,所以從來都沒有人知道具體的鐘點。”

“不知道時間,所以這個地方叫‘鐘點不見了’。”我突然想通了奇怪站名的來歷,但很快又陷入了新的困惑,“那為什麽鐘點會不見呢?”

“為什麽?”男生重覆了一遍我的疑問,似乎也被問住了,“從來沒有人問過為什麽呢,你是第一個。”

“游客呢?”

“游客?也許你是第一個……”

怎麽可能!我可不是Fly號列車的第一個乘客啊。

“不過,有一個傳說。”

“傳說?”

“嗯。”男生點點頭,溫和地仰視著潔白的鐘面,“這是這個城市裏惟一的鐘表哦。傳說,如果有人看懂了上面的時間,這座城市就會消失不見,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。”

“……”我怔住,這是什麽詭異的傳說。

“所以,當我們知道是什麽時間的時候,這座城市就會消失。就像海市蜃樓那樣消失。”他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剛才的飲料味道一般。

消失嗎?下車之後所見的片段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……

給哭泣的小女孩棒棒糖的小男孩,扶老人家過馬路的情侶,教小孩撿垃圾的媽媽……那些忙忙碌碌的人群,還有頭頂著暖暖的陽光和身邊這個幫我付了飲料錢的男生……

全部都會消失?

消失了以後,Fly號列車不就沒有終點站了嗎?到不了終點站的話,司機大叔又該怎麽辦呢?那麽殘酷的事情,簡直無法想象……

我提出一個理想的建議:“只要沒有人能看到上面的時間就可以了呀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可以用布把鐘給蓋起來啊。”

“那是無法阻止的事。雖然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,可是一定會來的。其實……”他頓了頓,微微笑著:“其實我們也想知道時間啊。你看到的這個生機勃勃的城市,其實存在很多混亂的狀況呢。十字路口沒有紅綠燈,不能約定時間而導致一個人等另一個人太久而產生矛盾,而鐘樓下仰望的這些人,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了?”

對哦。我突然想到,剛才喝下的飲料,說不定也使用過期變質的材料做成的呢。

沒有時間,真的會很不方便。

“那麽消失了以後,你們該怎麽辦呢?”我好奇地問。

“也許會有另一個沒有時間的城市在另外的地方出現,那麽漫無目的的生活著的我們也會跟著在那裏出現。”他擡頭看了看天空,“聽說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“聽說這裏的人,都是走失了的人,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被人找到,然後回到屬於他的那個世界。”

“你也是嗎?”我忍不住插嘴。

“我……”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麽“也是。”

也是啊。

真是個悲傷的答案。

“如果能在這裏消失之前被找到,就沒有關系了?”

“嗯,也許。”他的聲音很含糊,像是不能確定。

“等等!”我的腦海裏突然有道亮光閃過,讓我變得有點激動和急切。

男生疑惑地轉過頭來看著我。

“你說這裏的人都是走失了的人,都在等著被尋找到嗎?”

男生的微笑忽然變得高深莫測:“我也只是聽說而已。”

“那麽,我現在要去找一個人!”我的語氣頓時變得急促起來。

原本覺得有沒有人看到鐘樓上面的時間都無所謂,反正我也只是作為一個路人經過而已。可是如果許翼在這裏,如果他在這裏……

我不禁有些恐懼,內心無比地害怕和擔憂。

我怕下一秒就會有人指著鐘樓說出時間,我怕我明明已經找到許翼,他就站在我的眼前,可是我卻只能看著他再次在我面前消失!我怕他消失了以後,再也沒有一輛“Fly號列車”可以帶我一站一站的去尋找……

所以現在,一秒都不能浪費!一秒都不能!

這樣想著,我連告別都還來不及說,就撇下那個帶我來看鐘點的男生,急促的鉆進人流拼命尋找任何一個相似的身影和面孔。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消失之前找到許翼並把他帶回我的世界,一定要!

商店,街道,公園,車上……

每一個可能的地點都不能錯過!

所以許翼,拜托你快出來,快出來……

不知道找了多久,就這麽一直跑跑停停,不停地認錯人,不停地道歉。到最後,我已經連他的背影都不敢確定了。路上的每一個行人都被我仔細地看過,即使明知道那個人不可能是他,我也一定要親自確認過才放手。

我絕不給自己任何錯過他的機會!

可是這和在霧氣裏行走不一樣,雖然不知道時間,可還是會累。

知道會累啊……

不知道是第幾次因為邁不動腳步而停下喘氣,伸手撥開劉海不小心觸碰到眼角的那抹濕意時,我擡頭看了看天空。

那漂浮的白雲就像是許翼要為我買的棉花糖,天空蔚藍的顏色美麗得讓人心碎。

許翼你是故意的嗎?故意躲起來不讓我找到你,是這樣嗎?

可是你不能小看我。

不能小看我的決心,不能小看我的堅持。

也不能小看……你在我心裏的位置。

奇怪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間發生了!

當我情不自禁地喊出許翼的名字的剎那,周圍的景象像是突然被誰用神奇的魔法抹去,變得不一樣了。

而腦海裏,所有的記憶畫面浮光掠影般飛速地閃過。

在機場附近遇到的小飛,遞給我他愛吃的棉花糖,逼著我說喜歡他,央求我和他一起送迷路的小女孩回家,急切地拜托我永遠不要離開他;

在商場裏遇到的那個臭脾氣的男孩,執意要我手裏的吉他,明知道是母親節卻還是固執地要和我一起玩親子游戲;

在失火的列車上救下的少年Wing,因為家裏反對組建樂團而動了自殺的念頭,在聽完我的開導之後,拜托我陪他一起去找父母溝通卻被我拒絕,最後一個人失望地離開;

還有櫻花公園裏獨自等待日落的男生;明明腸胃不好,卻為了喜歡的女孩吃路邊攤的少年;以及眼前這個給我講述“鐘點不見了”傳說的男生……-

每一站我曾經遇到過的人,分明都是許翼啊!

可是為什麽他出現在我面前時,面容是那麽的陌生,讓我根本認不出他來?是他生氣了,所以要考驗我嗎?或者是他故意不讓我輕易地找到他,而是希望我能用心來認出他?.

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!竟然一次又一次把他當做是路人一樣地錯開。原來他坐在湖邊的草地上等待的那個人是我,原來他在祈願符上許願,希望第一個遇見的人是我!-

我卻直到現在才知道。

為了制造和我在一起的機會,盡管不能吃路邊的東西,卻仍然拉著我開心地去吃各種美食。這分明就是許翼啊.

我怎麽能這麽笨?怎麽可以放任許翼一次次從我身邊走過!難怪我上車以後司機大叔對我說那麽奇怪的話,他一次次地提醒我,可我還是繼續著同樣的錯誤,帶給許翼一次又一次的失望-

我凝望著眼前的男生的眼睛,無比的熟悉感就讓我篤定地開口-

“許翼,是你!是你!”

男生眼裏的驚訝慢慢的轉為驚喜和意外,他不敢相信地問:“你要找的人是我?”“嗯,是的。我找了你很久很久。”我連忙點頭,整個人被喜悅的浪潮淹沒。

幸好這次,我還來得及挽留。

上帝,謝謝你!沒有讓許翼再一次離開我。

“許翼……”我緊緊地拉住他的手,“我不要棉花糖了,我再也不要棉花糖了,你不要離開我!”

他露出燦爛的笑容,眼裏的憂傷如海潮般漸漸退去。

似乎他的生命就是為了等這句話。他的聲音沙啞,深沈的情感噴湧出來:

“好,希雅說不要就不要。

周圍的一切都離我們遠去,這一刻,我們心中只有對方。
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我的情緒終於漸漸平覆。

“告訴我,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我忍不住開口詢問。

我明明是坐著列車前行,為什麽會遇到那麽多個不同時期的他?

“希雅還是沒有明白嗎?公車為什麽叫Fly號列車嗎?那是……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車啊,它經過的不是一般的空間和時間,而是我的時間啊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我有點氣惱自己的後知後覺,隨即又想到了什麽,“那你的意思是,每一站我遇到的那些男孩的經歷,都是你生命中曾經發生過的事?”

“對!而且對我來說,都是非常重要的時刻哦。”許翼點頭,笑得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很小氣呢,總是會計較你第一個遇到的人不是我,也許我就不必害怕自己在你的心裏只是澈野的替代品了。所以我希望自己的每一處記憶,都能留下希雅的身影。”

“可是為什麽我沒有認出你?為什麽你明知道是我卻又不認我?為什麽?”我著急地問。

萬一這一次我又錯過了你怎麽辦?

這站已經是終點站了啊,如果你和這個城市消失,我會恨死自己的啊!

許翼,你這個笨蛋。

“因為我以為你要找的人是……澈野。因為你先遇到的人是他,因為你先喜歡的人是他,就連在夢境裏他都比我更早地出現在你身邊,所以我不敢。”他想要笑得雲淡風輕一些,可是眼底還是彌漫著一絲惆悵。

叫我說什麽好呢?

“原來,你才是個大笨蛋!”

“希雅也這樣覺得嗎?呵呵,我很笨?是因為對自己沒信心,沒信心告訴自己,希雅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感激而是喜歡,真的喜歡,所以才會下意識地去逃避。”

聽到他這麽說,我突然理解了之前那些男孩們說過的奇怪的話了。

原來,那些都是許翼內心深處想要對我說的話……

關於永遠不要離開的,關於喜歡的,關於等待的,關於點亮前方的路燈……-_

其實都是他跟我說的心裏話?只是當時,我不懂。

“希雅你知道嗎?這裏是Fly號列車也就是我時間的終點站呢。如果剛才你沒有認出我並拉住我,也許現在我已經在你面前消失了,是永遠永遠的消失。”

“永遠消失?”我的心一緊,疼得窒息。

“就是去天國變成天使守護希雅的意思。”

“我才不要!”我大叫起來,“天國已經有澈野了,夠擠了,我不要你去,我不要!”

他笑得縱容而寵溺:“好,聽笨蛋希雅的。”

可是為什麽,我還是覺得這麽不安?可是為什麽?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……

“對了,司機大叔呢?在你的時間列車上的司機大叔,他又是誰呢?”

“司機大叔?”他呆了呆,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,“你再仔細想想,你認識他的。”

認識?

第一次見到司機大叔時,我就覺得他很親切。他雖然面無表情卻有一雙溫柔的眼睛,似乎能夠包容一切。

他常常會在關鍵時刻出現,救我。

雖然他總是表情嚴肅,偶爾也會不耐煩,可我能感覺到他很關心我。正因為這樣,我才能猜出大叔出現在駕駛座目的不是為了駕駛列車,而是為了保護我。

在這個世界上,這樣的人只有一個。*

他將所有的青春和愛都傾註在我身上,那個人就是我親愛的爸爸。

猛然間醒悟過來,我瞪大眼睛驚喜地看著許翼:“是爸爸?我爸爸?”

“嗯。”許翼微笑著點頭。

我連忙轉身觀望。剛剛找了那麽久,也沒見到那個總是吃著不同水果的大叔。從醒來以後就沒有看到他,他究竟去了哪裏了?

“你找不到他的。”許翼輕聲說。

我猛地回頭: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保護希雅到達終點站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啊。”

“可是、可是我……”

“希雅,”許翼輕輕地打斷我,“其實我們在這裏相認,未必是好事呢。這裏畢竟不是……”

他的話還沒說完,噠、噠、噠——

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,鐘樓的指針走動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、清晰……

沒走一下,這個世界就更安靜了一分。

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.

街上的行人漸漸停下了腳步,他們疑惑地仰頭望去,臉上的表情因看清了鐘樓上的時間而變得覆雜。

“這一天終於還是來臨了啊……”人群的嘆息聲從不遠處傳來。

蔚藍的天空此刻變成了絕望的暗灰,大風吹亂了我的頭發。

我驚恐的抓住許翼的手,緊緊地。

如果有人看懂了上面的時間,這座城市就會消失不見。現在,所有的人都看懂了上面的時間,那麽……

許翼會消失嗎?

不!我明明已經找到了他,他不是說過……

“如果能在這裏消失之前找到,就沒有關系了?”

“嗯。或許。”

他說的是……“或許”啊!

我驚慌地看著四周,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至全身!

“許翼!”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,急切地問,“我已經找到你了,所以你不會消失對不對?就算……這個城市裏所有的人都會一起消失,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回到現實的世界,對不對?”

拜托你,拜托你給我肯定的答案!

許翼的臉上沒有絲毫擔憂之色,他只是靜靜地笑著看著我,像是那一刻到來時所引發的任何結果他都可以承受。可越是那樣我卻越惶恐。

“許翼……”*

“只要希雅一直這麽牽著我的手……”他把我的手握緊,用掌心小心地包覆住,“我就不會離開。”

我慌亂地點著頭,生怕他以為我不願意。這種時候,哪怕是一秒種的誤會也不能有!

“我牽著你的手,我牽著!所以你不能走!不能啊!”

“不會的。”他的聲音那麽請,卻又那麽地篤定,“我不會走。”

“嘀!嘀!嘀——”鐘樓的整點聲響,像是穿越了若幹世紀,沈沈地傳來。

天邊的雲多忽然裂開,淡黃的光芒從裏面穿刺而出,逐漸漫布整個天際,周圍的一切景物開始下沈,由清晰變得模糊……

街邊的房屋、攤點、路燈……都在逐漸地消失。

鐘聲像是穿越過整個城市,又笨重地奔向了未知的遠方。而隨著鐘聲的遠去,那包覆住我整個手掌的溫度,也在逐漸地消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由我開始的等待

不要離開,許翼,你答應過我的!答應了的!嗚嗚……”當我哭著睜開眼睛,落入眼底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色-

我又回到白霧裏了嗎?

我仔細辨認,卻發現那些白色並不是虛無的霧氣,而是白色的墻壁、白色的床單,以及穿著白色衣服的身影。

“希雅醒了,希雅。”耳邊傳來一到熟悉的興奮的叫喊聲,“叔叔,她醒了!”

這好像是……辰的聲音?

“希……雅?”另一個猶豫的聲音也跟著響起。

爸爸?

這是爸爸的聲音!

不會錯的,是爸爸在叫我的名字。

“希雅?”

“希雅?”

兩個熟悉的身影同時躍入我的眼簾,真的是爸爸和辰。

“嗚嗚,我好想你們……”我朝他們張開手臂,想緊緊地抱住他們,可是一點力氣也使不上。

“希雅……”爸爸握住我的手,驚喜的眼睛裏滑落一滴滴淚水.

爸爸從來不會在我面前掉眼淚的,而且他好像蒼老了很多,是因為擔心我嗎?

對不起,爸爸。都是因為我?是我讓你操心了?

我的眼眶一點一點地發熱,那種熱意終於淹沒了我的視線,變成液體滑出眼角。等到我感覺恢覆了一些力氣,才慢慢地坐起。"

“爸爸。”我張開雙臂喜悅的望著他。

直到此刻,爸爸才相信了眼前發生的一切,伸展雙臂將我擁入懷裏:“我的希雅,你終於醒來了。”

這是十六年來,爸爸最失控的一次擁抱。

我看著站在爸爸身後微笑著望著我們的辰,真誠地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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